晏之推门进来,一身黑衣,肩上挎着她常用的托特包,眼神沉稳、步伐干净,和她每次出现在工作场合一样,克制而利落。
“你今天这么早?”
她看见岑唯,轻轻挑眉。
“惊不惊喜?”岑唯举起那杯没动的咖啡,“你没吃早饭吧?我猜你一定又没睡好。”
晏之接过杯子,指尖一触即离,但那温度还是让她停顿了半秒。
“谢谢。”
“昨晚你发消息,是在地铁站写的?”岑唯坐回桌前,语气轻快,“你一着急就语音转文字,标点都没一个对的。”
“我是在站台楼梯上写的。”晏之走到白板前,看着那几个字,又补了一句:“你不是说,做这个题材必须先想清楚底线、承受度和撤退路径。”
“我说了你就信啊?”岑唯托腮看她,笑里有些涩意,“你很少听我的。”
晏之没回,只是盯着她,像是能看穿那句玩笑后面真正的担忧。
“这次不一样。”
她终于开口。
空气静止了半秒,只有阳光还在缝隙间一点点移动,光线慢慢照到两人中间的桌面。
岑唯低头戳了戳吸管,敛起唇角那一丝不受控的笑意:“……那我们是不是得先搞清楚,现在这是个工作关系,还是——”
“工作关系。”晏之忽然打断她,语气冷静却带着一丝压抑的柔软,“暂时。”
她顿了一下,又像补偿似地加了一句:“但你知道,我从不和不重要的人搭班。”
岑唯眼神微微一动,点了点头,神色却透出一丝了然。
那是被哄开心的表情。
两人回到电脑前,开始写岗位要求。
岑唯写得细腻:“我们希望你能忍受长时间盯看模糊监控画面,能辨认一张模糊的侧脸是否是同一个人;也希望你在听受访者讲出她不敢回忆的那段经历时,能忍住第一反应,保持安静。”
晏之则写得现实:“需签署保密协议;拍摄期间不可上传任何未审核素材;需有与遭遇创伤者互动的经验或培训记录;如遭遇突发冲突,应具备中止拍摄的判断与权利。”
“你写得太冷,像公安通告。”岑唯边改边笑,“我们不是在招线人。”
“我们也不是在拍文艺片。”晏之语气淡,“我写这些,是因为她们不该再被伤害第二次。”
岑唯顿住,没有再调侃。两人沉默了一会儿,默契地继续工作。
发出去的文案写着:
我们不是在做新闻,也不是在追热点。
我们想讲一个故事:关于她们如何被看见、如何选择发声、如何在沉默与愤怒之间活下去。
如果你也曾对某些“被偷拍女生”事件点开过评论区,想过她们后来怎么样了——也许你愿意和我们一起,继续把镜头对准那里。
一周内,她们收到了数十封申请邮件。
有的来信附上匿名调查报告,详细记录了地铁站点偷拍的发生频率和地点。
有的写着自己为女友维权的失败经历,还有一位纪录片从业者,简历中详细阐述了她的思考,最后写道:
“如果你们拍的,不只是‘她被拍’,而是‘她后来怎么走下去’,那我愿意加入。”
那天,第一位面试者准时到达。
岑唯和晏之已经准备好迎接这场不同寻常的面试。
门铃轻响,岑唯起身,微笑着迎接:“你好,欢迎。”
门口的女孩身形修长,黑色直发梳成低马尾,穿着简单的针织衫与深色牛仔裤,眼中透着坚定,但又掩不住一丝微弱的紧张。
她手中捧着一本厚重的笔记本,仿佛那是她的护身符,支撑着她踏入这个房间的力量。
“请坐。”
岑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,示意她坐下。
女孩低头轻轻放下笔记本,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杯,浅浅地抿了一口,似乎在用这微小的动作整理思绪。
“我叫沈若。”
她的声音温软却颇为坚定,微微皱眉,似乎在为自己找到合适的开场白。
“我把简历发过来的时候,没想到自己会有机会来面试。其实,我并不确定能否加入,但我做过一些调查,主要是关注女性受害者,尤其是偷拍和骚扰案件。”
岑唯和晏之对视了一眼,心底的某种默契立刻凝结成了共识。
岑唯沉默片刻,温和地开口:“所以,是什么让你决定来参与我们的项目?”
沈若抬起眼,眼中闪过一丝决然,仿佛她已做好了回答的准备:“因为,这不仅仅是拍摄。我们不是要把女性仅仅当做受害者,而是要给她们发声的机会。
让她们讲出自己的故事、自己的声音。不是仅仅把偷拍者定罪,而是要告诉世界这些女性如何选择发声,如何从痛苦中走出来,甚至是她们如何从沉默中找回自己的声音,如何在愤怒与无助之间活下去。”
沈若顿了顿,目光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