传来智彦踏出第一步的声音,这如同解除魔咒的信号一般,我的身体也能活动了。听到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,我锁上了房门。
就在此时,心里顿起一阵奇妙的感觉,这个场景似曾相识,我感觉以前自己经历过这一幕。
不对,事实并非如此。今晚的事我很久以前就预感到过:智彦来了我家,得知我们二人的友情走到了终点。虽然原因不明,但我就是知道。
袭来一阵剧烈的头痛,使我有些犯恶心。
子时将至的时候,我离开了公寓。寒风一下子把暖和的身子吹凉,我两手插进皮大衣的口袋,一出大街就开始找起了出租,呼出的气就像抽烟时吞吐的烟雾一般呈乳白色。
终于我拦到一辆车,“去高円寺”跟司机说完,我便靠在了后座上。大脑又不听使唤地运转起来,我竭力阻止着进而转头望窗外,现在尽管是大半夜,可来往的车辆还是和白天一般多。
我感觉到,我正极度冷静地审视着如同脱缰之马的自己,就像旁观者一样,观察着自己的行动,分析着自己的思考。而下一瞬间,立场又转换了过来。我看着我自己,接下来我要做的事,以及结果会是如何,我都能预见。然而,我却无法控制,只能冷眼旁观。
车辆从七号环线驶入通往高円寺的公路。在车站前停了下来,我支付了车费。电车似乎刚开动,从车站里陆续走出了很多乘客。我随着他们来到一条小型商店街,可没有一家店开着。
我一边回想着上次和麻由子一起散步的路线,一边朝前走着。虽然只来过一次,可我完全没有迷路。几分钟后,眼前就出现了一幢砌满白色瓷砖的大楼,我不假思索地走上正面几格台阶,推开了玻璃门。右手边并排着各户人家的信箱,302室的名牌上写着‘津野’二字。我乘电梯来到了三楼,302室就在楼梯边,门旁安着门铃。
如果不按下门铃,我的未来将会截然不同,‘我’深知这点,并且闪过一丝不该去按的念头。可我还是按了下去,‘我’看到自己从大衣里伸出右手,慢慢举了起来,伸出食指按下了门铃。门那头响起了铃声。
有人走了过来,我盯着猫眼,在玻璃的另一端,应该出现了麻由子那杏仁般的眼睛吧。
开锁的声音比预料中大了些,门开到一半,麻由子探出脸来。她瞪大眼睛,表情里夹杂着不安、惊讶还有疑惑。
“怎么了?”她的声音有些嘶哑,发梢湿湿的,可能刚洗完澡。这么说来,的确有一股清香飘来。
此时此刻,编个合适的理由当场离开此地,绝非是一件难事,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一掠而过。可我最后没有这么做。我无法克制住内心强烈的冲动,连克制不了这件事情,‘我’也知道。
我一句话也没说就把门敞开了,麻由子‘啊’的叫了一声,我推搡着她的身体闯进了房内。另一只手把门带上,并上了锁。
“你要干吗?”麻由子向我投来责问的目光。
“我想抱你”
‘我’听到了我的声音。
麻由子冲我怒目而视,小幅摇头,我把手伸向了她的脖子,她不由得向后一退,躲开了。
我脱鞋走进了房间,把外套也脱在门口。
麻由子静静地站在房间中央,电视开着,画面上一个外国男人正用沙哑的嗓音唱着叙事曲。在电视跟前放着玻璃茶几,上面是一个盛满了橘子的箩筐,边上还有一只吃到一半的橘子。电视对面贴墙放着一张床。
我再次想伸手去搂住麻由子,不料她身子一斜,从我手下钻了过去,企图往玻璃茶几方向逃跑。而我猛地抓住她的右手,她失去了重心,一下子跪倒在铺着地毯的地上。
我抓着她的手想把她身体拉过来,但她的表情显得很痛,我便松了点力。
她默默地晃着脑袋,挣脱了我的手,然后在少许远离我的地方面对我坐了下来,她的两手在穿着运动裤的膝盖上紧紧攥成拳,看着我的眼神里隐隐透着哀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