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过了一周,沉寂的深夜里。
林雾的手机在值班室亮起。湛澜时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,像投入深潭的石子。
“我不知道她住不住,你要实在没去处,去我那儿,地址问林靳,密码你知道。”
湛澜时罕见的终于回了她信息。
林雾盯着那几行字看了许久,指尖在冷白的屏幕上悬停。
窗外是凌晨三点的萧市,她的影子孤零零的映在病房走廊上,“你不是在装修?”
她最终回复。
“装完了。”
湛澜时回一句过来。
林雾顿了顿,扬声发了条语音,刻意问道,“我不会被甲醛毒死吧?”
湛澜时第二天打字回过来的,“不会,就添了软装。”
林雾按照林靳给的地址,她此时站在一扇厚重的实木门前。
输入密码后,密码锁发出轻微的“嘀”声,门应声而开。
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,昏黄的光线就这样洒下来。
林雾站在门口,有些怔忡。
她目光所及之处,全是深沉的红木色调,红木博古架,红木茶几,还有红木餐桌。
甚至连电视柜都是雕花红木的……
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沉稳而古旧的气息,像是走进了某个老干部的居所。
她在玄关处换了鞋走进去,指尖轻轻划过沙发扶手,很干净,没有一丝灰尘。
但并看不出任何新添置的痕迹。
空气中没有甲醛的味道,只有一种淡淡的像是沉香又与沉香不同的木质香气。
他房屋里一切都维护得极好,但也根本看不出来这是新装修,能明显看出来,是九成新的复古风。
她忍不住拿着手机,对着那面巨大的红木背景墙,拍了张照片发过去。
“这审美……确定是你给自己操办的吗?”
她只能想象到上一辈的人带着满意的心情,给他操办布置成这个样子。
林雾将这张照片又发给林靳,“这是他家的新装修。”
结果林靳回一句惊讶的语音过来,“这不是没装吗?他不是说他装修吗?装了个卵啊。”
屏幕的光在林雾脸上明明灭灭。
湛澜时回信息了,“住一晚就走,我会换密码。”
还是那样,十分言简意赅,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。
无情的要命。
半个月后的黄昏,湛澜时风尘仆仆的站在自家门前,黑色冲锋衣领口竖着,遮住了半张疲惫的脸。
他熟练地输入那串密码,滴,红灯闪烁,错误。
再试一次,依旧是刺耳的错误提示音。
湛澜时盯着那道冰冷的金属门锁,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林雾这种幼稚又大胆的报复,不知道是跟谁学的,他摇了摇头,唇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。
等他掏出手机,拨通了她的号码。
“密码。”
湛澜时言简意赅,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。
电话那头传来夸张的惊叹,背景音是嘈杂的餐厅声音,“哇,湛澜时哥哥,你回来第一个联系的人是我啊?”
林雾的尾音拖得又软又长,像沾了蜜的钩子。
背景里同时传来林靳诧异的声音,“你回来了?”
接着是手机被抢夺的细碎摩擦声,林靳的声音更加清晰起来,“在哪儿呢?”
“家门口。”
湛澜时望着紧闭的房门,抬手揉了揉眉心。
奔波二十多个小时的疲惫此刻汹涌袭来,太阳穴突突地跳,“被锁在外面了。”
电话那头传来林雾毫不掩饰的轻笑声,像风吹过的风铃。
林靳显然没搞清状况,直接说道,“发定位给你了,我和林雾,在她医院附近吃砂锅粥,你过来?”
湛澜时抬眼看了看天色,暮色正一点点吞噬着城市的天际线。
“我要先去局里报到,可能还要开个会。”
“得了吧你。”
林靳抢过话头,背景音里传来粥沸腾的细碎声音和林雾的做作直言,“再紧急,也得让人先喘口气,过来喝碗热粥再去嘛,耽误不了你多少工夫的,湛澜时哥哥。”
湛澜时听着她一声又一声哥哥,嘴角抽了又抽,沉默了片刻。
晚风正穿过楼道,带着深秋的凉意,因为那阵沸腾的粥声,湛澜时泛起了真实的饥饿感。
最终,他松开紧蹙的眉头,“行吧。”